宇宙力沙发

10/11无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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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.

“谁是谁？”

戴领结的小伙没有吭声，与他同行的另一位风衣男子则在一旁捣鼓餐厅的自动点唱机。老旧的机子播放起宠物店男孩的《西区女孩》，沉寂闷热的餐厅里终于有了一丝活跃的气氛。这首歌算是当时的一曲热门，然而食客们只是稍稍向男子望了望，又埋头继续啃他们的汉堡。

当尼尔·田纳特心不甘情不愿地唱到“伦敦西区，世界尽头”时，风衣男子漫不经心地顿了顿，说：

“戴维·田纳特。对，那是我的名字。”

原因在于，他们不能都是博士，又都叫做约翰·史密斯。

没人能解释通灵纸片为什么突然间失灵了。领结小伙举着一片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白纸，试图向黑衣男人解释他们是来美国调查休恩粒子的。但联邦调查局的人不吃这一套，联合国情报特派组（U.N.I.T）也没有跟他们通过气。

名字向来只是代号。领结小伙不耐烦地摆摆手，纳闷人们为什么总想知道对方的身份：“叫我马修·史密斯吧。”

“我们会尽快核实的。”黑衣男子说，“以及，我们会扣留你们的……蓝色警亭。”

他潇洒地转身离开，临走时还捎了一份吉士汉堡。博士觉得这些人都长得一模一样。

“哈，马修·史密斯？”风衣男子没有停下跟随音乐舞动的步伐，声音里夹着一点喘气声，“我能不能叫你…‘马特’？”

“随你啦。你想的是尼尔·田纳特，我想的则是马修·连恩。”领结小伙郁闷地倒在一个沙发座上，抬手向服务员要了一份特色热狗。

他想抱怨的事情可太多了：不明所以的挂画、油滋滋的地板、风衣男子的舞步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快餐店内的顾客喜欢当局外人。倘若不是对方驾驶塔迪斯时调错了方位，被迫停靠在孤星之州，他们现在都该在纽约了。

戴维（让我们暂且这样称呼）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快，便停下舞蹈（全然是因为他口袋里没有零钱再点一首《向西而行》），坐到马特面前。

“与其在这里郁闷，不如让咱们出去找点乐子。这儿可是德州！”戴维特意眯起眼，“说到底，你多老了？”

“德克萨斯也只配拥有一颗星。时间不等人，傻帽！”马特（他瞬间就后悔自己向自己骂了这么一句话）还是坚持冲他瞪了一眼，“你我都清楚休恩粒子能被用作武器，它的出现总是伴随着灾祸，而你——天啊，我自己——还有心情跳舞！”

戴维装不下去了，他开始狂笑，随后从口袋里拿出粒子探测仪。

“别担心，它不在纽约。”他自信地咧嘴，“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迫降在德克萨斯。”

“还撞毁了电线杆？”

“撞毁了电线杆。”

“还遭人举报？”

“遭人举报。”

“还被扣留了塔迪斯？”

“被扣留了塔迪斯……哦！行了！”

两个人沉默下来，服务员恰巧在这时端来了热狗。她冷漠地扫了他们几眼，尽管刚才这个地方成了他们的审讯处，但她并没有当回事。对她而言，他们只是两个衣着奇异、语言古怪的顾客，而且其中一个还会“月球漫步”。再后来，他们就得庆幸她当时没想那么多。

马特脸上写着“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之内”，而戴维脸上写着“那又怎么样；别担心；超棒的德州之旅”。马特嚼着热狗，心想自己可能有些反应过度。他像一个爱发脾气的老头，特别是在庞德一家离开后，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归以前那股狂热劲头了。

“你想怎么找？”马特缓和了气氛，打算任由对方发挥想象力，“我是说，我们暂时没有塔迪斯。当然啦，我也很乐意骑马什么的。”

“我打算先跟UNIT通个电话，他们不可能放任两个博士不管。”戴维说，“哦…否决。看到你戴牛仔帽的样子我会笑翻下马的。”

“双重否决！”

“无效！”戴维仰起头，自顾自起了一个话头，“还别说。在二十世纪与二十一世纪之交，我们还来得及搞一辆敞篷车，飞驰在公路上，像所有都市男孩会做的那样，播放七八十年代的庞克音乐。路途漫漫，人生短暂。”

“天……”

“还没有驾照，哈！”

“你知道现在已经是新浪潮了吧？”

“无所谓。”戴维认为马特就像是偶然间成长了几千岁。关于时间重合，他有自己的理论，然而现在他需要用自己的热情将对方带回正轨。

戴维拍拍口袋里的音速起子，去外头的公共电话站里打了通电话。

热狗并不特色，只是加了很多的千岛酱。马特舔了舔手指，手肘从来没舍得搁在黏糊糊的餐桌上。他出神地回忆着自己上一任的经历。那是什么时候了？对，他还没有提起自己到底来自哪个时间线，他就这样凭空地出现，仿佛一剂特效安慰药，与UNIT出面的时间刚好吻合。

“敲。敲。”

眼前的戴维把马特吓了一跳。

“塔迪斯已有专员去处理了——食物怎么样？”

“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。”马特叹了口气，“顶多两颗星吧。”

“你的运气不太好，零四年才有Yelp呢。”戴维紧紧抓着粒子探测器，以免它从手里蹦出来，“准备好要走了吗？车子就停在外面。还有……你是对的，我们得加紧了，这玩意响个不停。”

“是……对了，把零钱给我。”马特站起身，拍掉身上的面包屑。

博士向来不带钱。

戴维愣了一下，然后窘迫地指了指自动点唱机。

两人对视一眼，默契地挑了挑眉，冲出餐厅。

“我怎么也都想不到是辆黑色敞篷车。”

发动机轰鸣起来，开车的是戴维。

“我也一样，我甚至都没跟他们提‘敞篷’。”

“不，不，很符合你的气质。说不定我们还能遇到几位高挑的女士，让她们搭个顺风车。”马特皱皱鼻子，嘲讽对方的风流韵事永远不过时。

“是啊，到时我完全可以把你踹下车，博士（他特地强调了这点），然后一路开去拉斯维加斯。”

戴维踩下油门，他从来没有因为上五百六十八次的星际交通违规而交过罚金。碰撞乐队的《警察在我身后》响了起来。他们在这几分钟里对于没有付热狗钱而感到惭愧（主要还是马特），并讨论了一下这餐热狗钱在时间线上的作用：关于那家餐厅、餐厅主人，以及那位冷冰冰的服务生。最后，他们一致认为自己即将做一件拯救人类的大事，一个热狗不足以造成地球人的损失。这让他们的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。

“休恩粒子在达拉斯植物园里。”马特挥了挥探测仪，再次确认地点，“我从来没去过那儿。”

“我也没有。”

短暂的沉默。

马特忍不住开口：“你有没有想过‘我也没有’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蠢得要死？”

戴维皱了皱眉，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。道路开始转弯，他把收音机一转，里头响起另一首碰撞乐队的《伦敦呼叫》。马特张大嘴巴喊叫，结果吃进了许多尘土和沙子；戴维的发型被风竖立得更加夸张，但不妨碍他在后视镜里欣赏自己戴墨镜的模样；乔·斯特拉莫唱得歇斯底里，将一锅名为反叛的汤煮得沸腾，让两人同时怀念起在时间领主学院的乐队往事。

不过，戴维的脑子里不只有“伦敦正在被水淹”的歌词和"Tejas"的德州笑话，他同时在思考别的事情。可他不想这么快就扫马特的兴。他看起来很开心，像个毫无顾虑的孩子跟空气喊着“嗨喽”。他想知道马特先前烦恼的事情，但又不情愿被未来剧透。

他只能猜到，兴许是谁的离去让他如此悲愤。

他隐约知道一些事情，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。

反正，我也不想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情。戴维想。管他什么未来呢，我们会一起度过这些事的。

“来谈谈你之前吹嘘的时间理论吧！”马特关掉音乐，声音很快被风声带走了。

戴维扬起嘴角，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，慢慢地说：“你知道，我们是同一个人的不同时期。但是，此刻你并不能知道我的所思所想或者下一步动作，这说明我们又是两个独立的个体。

“通常情况下，我们认为时间分为过去-现在-未来，我是你的过去，你是我的未来。倘若我要做比喻——时间是很有效率的，然而我们迟迟都没有等来我们担忧着的时间悖论。我，也就是你，曾认为时间是一个巨大的毛线球。埃弗雷特解释过——只是入乡随俗，我知道他不是宇宙里最早提出多世界理论的——时间会像树枝一样分叉，而我们只是两根没有交叉点的树枝。

“别急着翻白眼，蝴蝶结。下面重点来了：为什么平行世界会相交？这和之前我送罗斯……嗯…那种情况不一样。这回的平行世界相交，是一次稳定的缝合，甚至没有产生任何碰撞。一阵风刮来，使得两根树枝接在了一起。我们不知道那阵风是什么，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停下。”

“你铺垫了那么多东西，只是为了解释一个我早就了如指掌的平行世界理论？”

“没错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好让你闭嘴，让我也能享受一会儿说话的时间。”

若不是风声太大，戴维差点就能够听见马特翻白眼的声音了。

“好吧……那么你的想法是，我们并不是同一条时间线上的博士，而是两个空间上的博士？”

“正确。不过，我们的经历基本吻合，所以两个宇宙有可能基本差不多。”

“我想问你正处于……”马特没再说下去。

戴维偏头看了他一眼，平静地说：“我刚告别了多娜和威尔弗。”

“好吧，让我看看……”马特心里咯噔一下，本能地尽快转移话题，“那么我们现在面对着无限种可能…不，我是指你，我不知道你将面对什么，也许不会变成我，也许会变成别人，也许……”

“也许就此结束。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影响。”

戴维说得很委婉，但这让马特很来气。

“你也说过这是你的一个假想，对吧？我们还没能证明是真是假，塔迪斯也不在这里。”马特加快了语速，“我们从头整理一下。一个星期前我们在卡迪夫相遇，两个博士，两个塔迪斯，然后我接到了UNIT的请求，调查休恩粒子的动向，当时你说两个博士可以提高效率，就和我乘我的塔迪斯来了美国。而我，这个时期的我，压根就没有这个印象。”

“嗯哼。”

“所以我们有两条路可走。一是线性时间线理论，二是多世界理论。首先，我可以保证这个宇宙是我所处的宇宙。”

“而使用塔迪斯来这里的人是我，尽管仪器显示一切正常，却不能保证我待的宇宙是同一个宇宙。时间紊乱、时间波动，都有可能。”戴维接过话头。

“好，也就是说，两个博士在塔迪斯还没拿回之前都不能妄下结论。那你说的‘也许就此结束，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影响’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天啊，你怎么又绕回来了，我真不想再谈这个了。”戴维焦躁地对着空气猛按了几下喇叭，“如果我们的经历如出一辙，你应该知道我正在经历什么！我那时很绝望，在时间漩涡里横冲直撞，结果莫名出了这档事。”

“你以为我就过得很好吗？”马特想以解开副驾驶位安全带的方式来向人抗议，“我只不过担心我们是否处于一条线性时间里！我也在经历这些烦人的事情，每时每刻无不煎熬，我也以为你会更理解我的。”

戴维深深吸了口气，好让自己冷静下来，回归博士的理智。他听见鹰的叫声，脑海里放映着它扑打翅膀的慢动作画面。而他眼前却没看见任何一只动物在移动。那其实是远处一片凝固的云，不知道车子的移动速度是否足以去接近它。他试图用这些琐碎的画面来冷却大脑。

“你说我们怎么会在意这些？我们以前会烦恼这些吗？”

“时代在变化，人们总要离开的……”马特闷闷地回答。

他说的对，人们总要离开的。

“我知道。对不起。”戴维将一只手敷在额头上，沉思着，“我们都需要找一个熟悉对方的人和一些不理智的时间来大吼大叫。现在就是了。”
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