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东西的沙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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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格利泽把最后一个彩灯递给我,我把它安装在不太显眼的角落,然后拍拍手上的灰尘,从桌上跳下来。


        “可以走啦。”他说。


        我丢下志愿者帽,和他一起走出礼堂。


        “就这样回去吗?”我问他。


        “你想待在这里也可以,不用陪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不想。”


        他冲我笑了笑。


        礼堂在我们身后响起欢呼声。我们逆着人流快步前行,似乎与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。


        “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。你记得今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比较特别的那些。”我问。


        “我们成立了法革小组。你因为睡觉很好笑地错过了入学第一届MRW的报名时间;”他转了转眼珠,拉紧围巾,“艾伦卓奇差点自杀;卢梭忍着杀人的冲动成为全班第一位全优生;苏梅克成功自制了他的电磁圈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你呢?”


        格利泽尴尬地抓了抓眉毛。


        “你老是把自己给忘了。”我说。


        “也不全是。”他说,“那么,我反问你:你记得关于自己的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  我没有回答,脑子一片空白。


        “像我们这样的人,大都记不住自己曾经发生了什么。比如你去问苏梅克,你会被他这一年的经历所感染;你去问艾伦卓奇,你会被他的消沉带入深渊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你成了学院借书榜第一名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抱歉,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  “抱歉,我在想上上一个问题。”


        格利泽把手插进口袋,大笑着往前跑了几步,快活地喊着“默尔索,该死的!”。我耸耸肩膀,拖着步子,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。


        突然,他转过头看向我:“你的中间名有种奇怪的感觉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所以没人叫我的中间名。”我重复了一遍,“默尔索。这就等于‘无所谓’、‘不在乎’和‘局外人’,令人不舒服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我真羡慕你,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事情……”格利泽忽然打断他自己,猛地摇摇头,“不,对不起,这是我臆想出来的。你可能从前也像我这样,脑子里有个声音叫嚣着:记下来!或者像其他三个人,或者……算了。你知道,我没法好好跟人对话,你当我没说过那些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你看得见人们是如何发展的,然后心安理得地发展自己的生活。”我简短地评价道,“我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人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不是这样的。”他斩钉截铁地反驳道。


        我拉下嘴角,冷风吹得我睁不开眼。


        “对我来说,历史是用来被遗忘的。”我打算和他坦白了,“我对过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忆,因为我不能从中获得什么;我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新的期待,因为我不太喜欢幻想。能让我过活的只有现在,然而,现在,你看,我说‘现在’的时候,‘现在’转瞬即逝,它什么意义也没有,只不过是为了给你解释我的世界观。


        “这并不代表我没有悲欢。人们的悲欢在某一时刻是不相通的,但不代表永远不相通。因为,所有人与它们所有的时间里,总归有重叠的部分。我今天绝望苦闷,几天后看见别人的绝望苦闷,心里理解他跟我那天一样烦恼,霎时间就觉得没什么了。我由此懂得了,足够的心安理得,就能减轻痛苦。


        “我还是要强调,我是浩瀚宇宙中的一个原子,我会把自己拉下来,不高看自己。”


        他静静地听着,嘴里呼出一口气,白雾向他身后冲去,连同时间一起迅速消失在冷风当中。


        “而我,可能是‘不必多言’吧。”他说。


        “现在是什么时间?”我问。


        “刚刚午夜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新年快乐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同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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